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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上武汉
时间:2021-04-20 18:33:14 作者:郭 点击:

重上武汉

 

第一次上武汉是一九八六年暑假,我参加工作刚好两年,人生最旺盛时节,目的是倒腾香烟。

 

八五年我转正时,每月工资42.5元,加上各项辛苦补贴,不到55元,却要养活自己、大妹、二妹。当时大妹随我在县城读初二,二妹,读初一,父母除了每月给三十来斤米,些许杂粮,再无能力给一分钱,生活极度拮据,按现在流行说法,超典型星光族。

我所在的中学正在县城边丁家山上,迫于生计,我瞅准市场经济犹抱琵琶半遮面现状,趁政府游移在严管与开放边缘的间隙,工作之余投身到小商小贩行列中,做起了坐地买卖。

小试牛刀的是贩卖粮票,八分倒进,一毛一左右出手,本小,快捷,无风险,行情好时,一个月两千来斤,能落个四五十元,行情疲软时,可以用粮票换换豆腐票、糖票、香皂票、烟酒票,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换上当时稀有的肉票,确保三人日常开支,后来做这方面买卖人多了,利润降了下来,于是转行倒卖木材。

木材不同粮票,目标大,动作慢,不利转移,但利润高,政府打击力度也大,不好做,一旦被检查站查获,没收、罚款,不是一句“血本无归”就能了之的,我是吃过这方面的亏的。

我挖空心事找路子,终于结识了九江跑武宁的邮政车司机刘师傅,邮政车免查,一路绿灯,畅通无阻,除非有人点水。我县城高价收购,以每立方100元差价倒給刘师傅,货款当时两清,每次一立方,前后二十八次,直到刘师傅被查获调离,好在刘师傅讲义气,没把我供出,我没受到任何牵连,当然,也是得益我平日里从未在量方上算计过刘师傅,正如刘师傅所说,小聂这板儿实诚。

 

有了贩卖粮票、倒卖木材实战经验,我倒卖香烟也就轻车熟路了,不过还是有准备的。首先是县城及周边市场调查,哪些店铺哪类烟销路好,哪类烟容易脱手;同时还要摸清各类香烟进价、进货渠道,除去车船旅费吃喝拉撒,每包烟能赚多少。

烟道上有言:一云二贵三茶花,马马虎虎阿诗玛;一等公民红塔山,普通百姓牡丹花。黄果树不愧是贵烟中的精品,我第一波就是冲它而去的。

武汉,地处我国中部,位于富裕的江汉平原,素有“七省通衢”“七省要道”之称,是历代兵家必争重镇,文化底蕴丰厚,文人骚客留有大量脍炙人口诗词章句。“黄鹤楼中吹玉笛,江城五月落梅花”“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”“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”,描写的就是古代诗人心中的江城武汉;“一桥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”,万里长江第一桥,又给武汉带来了新时代的气息,给浩浩汤汤的长江增添了几分妩媚。

我,陈焕生进城,一切都是新奇。天是蓝的,水是绿的,每个人都有一张灿烂的笑脸,每个人都有一颗激荡神怡的心,就连龟山蛇山上的鹳雀水凫声都成了美妙的音符。我流连期间,目不暇接。

在汉正街一拐角处,有一烟亭,除了各种品牌香烟,还兼有书报,一部座机,一个面目清秀五官可人年龄略小于我的女孩静静坐在亭中,眼光忽闪忽闪的留意着过往行人。我先是搭讪,后来是交谈,慢慢地热熟起来。我了解到这女孩人生家世也有不幸。父亲是一高空作业人员,母亲没有工作,手下有一个读小学的弟弟,八三年女孩高考失利,正准备复读时,父亲从百米高空掉了下来,昏迷一个月,走了,原本这烟亭是母亲守的,父亲出事后,母亲去了菜市场摆摊,女孩迫于无奈便放弃复读,成了这烟亭的主人,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一守便是三年,无聊时也翻翻书,看看报纸杂志,写点散文小说什么的。

当女孩了解到我此行的目的后,作出了很大的让步。我也下了血本,果了一整箱的黄果树。“哥,以后经常来,没有本,我赊给你,路上小心查。”说完,歪过头去,脸被耷拉下来的长发遮住了,久久没有露出来。

我不敢走昌武国道,买了江汉号客轮无座票直达九江,途中几次有惊无险,都被我搪塞过去了。到了九江,一不做二不休,把身上仅有的一百五十元钱买十条红塔山,与黄果树一起,用一床破棉絮裹着,装在一麻袋里托运到了武宁。之后我花了一天时间,五十条烟全部分发下去,一盘算,净赚二佰八十二元。

 

二零二一年元旦前,我已感觉身体不适,乏力、嗜睡、肿脚、尿频尿急、腰酸关节痛。小长假一结束,我便上了医院,抽了血,结果一出来,我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坍塌了,眼睛模糊了,傻了。我右肾萎缩,功能衰竭;左肾受损不轻,前所未闻的什么肌肝指数高达198,尿酸高达612,尿蛋白严重超标,什么胆结石、肾结石、肾囊肿、高血压、心状病,皮囊之下,一个败絮的躯体。就是在这样体质下,我前后花了八年时间,在乡下建了两栋房子,在市区装修两套房子,全然忽略了本属于自己的身体。

要命的是这半个肾,再发展下去,就是尿毒症!

只要你透支身体,终归是要翻番偿还的。

经多方查找资料,打听到武汉同济医院在肾病治疗方面是全国首屈一指的。在妹妹、儿媳的坚持下,我们催车武汉。

天还是原来的天,地还是原来的地,水还是原来的水,但在我心中,在我眼里,一切都变了样。天是昏沉的,地是苍茫的,水是混沌的,人人都是一张苍白的脸,就连茶楼、会所传出的音声大抵都成了哀曲,“要想身体好,微信扫一扫’‘出门戴口罩,吉星来高照’,大武汉处处充塞着这刺耳的高调。武汉怎么啦?中国怎么啦?人们都形色匆匆,彼此避瘟神似远离对方。

一天晚饭后,我独自一人溜出病房来到不远处的东湖边上。

沿着湖边,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,时直严冬,疫情,显得冷清,湖面在霓虹灯的映照下,闪烁着道道寒光。

白天里我心烦意乱,本是来净化心灵的,但还是百感交集。我在一块冰川石上坐下,四顾芸芸众生,人间万物,“寄蜉蝣于天地,哀吾生之须臾”, 顿感到人生的渺小短暂,“矧更飘摇身世,又更奔腾岁月,辛苦复何求?”余生,我只能笑看春花秋月,静等生老病死了。

回到病房,我安然躺下,迷梦中,我来到了汉正街,来到那一拐角处,发现已物是人非。“女孩?哪个女孩?呵呵,走了,早就成了大作家了。”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告诉我。我想,即使不是大作家,也该早发了,汉正街,满地堆的是黄金,因为汉正街的人都发了,那么执着的女孩肯定也是发了的,只是女孩选了一条与世俗相悖的路,用手中之笔饱蘸墨水写就了人生的辉煌;忽儿,我又如一粒尘埃,漂浮在浩瀚广袤的宇宙间,飘呀飘,顿觉有一股神奇的巨大的力量在左右着我,于是我快速下坠,下坠,瞬间消失在黑洞中。

黑洞尽头传来歌手梦然一曲伤感的歌声

累了的时候只有灵魂在守候,

痛了的时候也不敢让泪流;

我这一生啊,

都在不停地奋斗,

可从来都没有自由的时侯;

疲惫不堪时只有影子在左右,

撕心裂肺的我自己来承受。